北有幽昌🇲🇴

我失败于向之所是,向之所欲,向之所知。
我是厌恶、白日梦、渴望,否则一无所是。
我走,只因为我的存在舒适而深刻,
一口黏在世界之轮上的痰。

【兰崔】Memories of Asacorc/阿萨科克城往事<5>

​​*无主题提示

*​近现代paro,有推理惊悚元素

*现实灵感较高的朋友请勿剧透非常感谢🌸





一.

​每当到了这个季节,蝉鸣和蛙鸣在池塘里煽动燥热的情绪时,我的身心总会痛苦地陷入那一年的夏天里去。我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了,这个世界也从未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害怕望向天空,害怕看到皎洁的明月,我也害怕从他人手里接过一副用来观察日食的墨镜。

他们总是说,您看啊,那一切都太神奇了。日月变换,星河流转,人们又通过哈勃望远镜看到了新的星云,而在我眼里,那些并不神奇。

很恐怖。





二.

​特里斯坦从末班车上跳到站台上时,斜阳映照下的公交站牌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他扭头想要感谢送自己来这里的司机,目光触及关上一半的公交车车门,那里面戴着制服帽子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影挂着一张惨白毫无五官的脸。紧接着门迅速合上,车窗上倒映着天空的阴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手指掠过空中,勾起挂在站牌上的一抹蜘蛛网,荒野的杂草丛中赫然伫立一座黑色的豪宅,但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来时的路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脑海。漆黑的大门被绵密的蜘蛛网封锁着,但并没有上锁,仅仅是虚掩着挡在巨大的宅邸之前。阴冷的潮气是从脚边的草丛中蔓延到了身上,蛇,或许是蛇,冰冷的躯体缠绕在他的脚腕上,勾引他前进。

他的双手推开了厚重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又是一座荒废的花园。绿植花圃无人修剪浇灌,恣意生长成湿润漆黑的世界。这片世界里,偶尔传来咀嚼的声音,像是吞食昆虫那般清脆。

​宅邸正门附近有一座散发腐朽清香的小木屋,那是园丁的屋子。它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披着兜帽佝偻的人影从缝隙里钻出,苍老的人形拄着手杖,一只眼看到他的脸。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眼睛。

“啊啊……是布兰什弗尔小姐的公子……”​

瘦小的斗篷在说话,沙哑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踩断气管。斗篷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手而不是五根火柴——握住特里斯坦的手腕,树皮一般的触感摩擦年轻人的皮肤,将他带至正门之前,斗篷的另一只袖口里抖出了一串钥匙,为他打开了门口的锁头,发出“唾、唾”的声音赶走四处筑巢的蜘蛛,殷勤,又恳切,五根火柴做出了请的动作。

双脚踏入大门的一刹那,它们透过鞋底感知到了羊毛地毯的存在。身后传来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一串钥匙砸在地上,斗篷只是斗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包裹,变成了一块掉落在地上满是灰尘的破布。一只羊从庭院里踱步而出,咀嚼着碎叶。

弹琴的右手拾起地板上的钥匙,大门在它缩进屋内之后缓缓合上。​



三.

​兰斯洛特从阿萨科克警局走出来时点了根烟,咬着滤嘴恶狠狠地吸了一口,狭长的烟雾飞向空中。

这座城市似乎变迟钝了。他越级向市长申请封锁城市,得到的是一个又一个拖延的回答。那么向外界申请援助又如何?不,依旧是不,兰斯洛特没法说清楚这座城市面临的危险是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即将发生的惨剧会危害到谁?一个艺术大学的学生?仅仅是这一个人吗?那么谁也不会在乎他的。

摸了摸口袋,清晨从家里跑出来时他忘了带手机,​于是懊恼地钻进了警局门口的公用电话亭。硬币投进投币口里之后听筒里传来电波的嘈杂音,他按下一个长途号码,电话接通后耳朵里灌进了沙哑的杂音。

“我想申请回国。”​

或许是这里的电话年久失修,信号不是很好,何况是长途通话。兰斯洛特总觉得听筒里有着隐隐约约女性的低吟。他揉了揉太阳穴等待对面的回复,对面的人沉默片刻,以公家的语气回答他。

“任务还未完成,兰斯洛特。还是说你已经得知真相却半途退缩?”​

“我不……可恶,我就是害怕……!你告诉他们,我不干了,等我回去,他们的桌子上就会出现我的辞呈……我不干了!”​他一拳打在电话亭的玻璃上。

又是长久的沉默。断断续续的女性低吟过后,对方好像是请示了上级,再度回复他。

“我们能理解您的压力,孤身执行任务是很艰难的。请您整理好工作报告。再者,上级的要求是,请您坚持至任务期满为止。”​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有急促的嘟嘟声。

​他愣在原地举着听筒伫立了许久,天空的一抹阳光透过玻璃直射在电话亭中,刺痛了他的双眼。

——没有人相信他​。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

不对,不对,想想特里斯坦说过什么,想想这座城市的外来者……他们在这里做着什么……

他扔下听筒拔腿跑到大街一头,在那里可以搭直达阿萨科克市立艺术大学的电班车。他需要答案,不管这答案多么荒谬可笑,他需要答案。​





四.

高大的男人敲开门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时,高威纳正从墙上取下一张张照片。兰斯洛特的胸口起伏不平,显然刚刚经历了长距离的跋涉,阿萨科克的城市地貌正是如此,虽然它位于山脚下的平原,却在某些地方有陡峭的丘陵地貌,艺术大学就坐落在一座丘陵之上。面前的男人看到他的一瞬间表情平静了许多,他的身体素质相当惊人,不多时就已经恢复正常。

“您是……”

“我是兰斯洛特。”男人比他快一步伸出了手,高威纳敏锐地感知到了一股军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但男人下面就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了,他似乎在犹豫怎样去说……高威纳放下照片握住他的手,然后在这个男人的胸口口袋上发现了一枚银色的胸针。

“……上帝啊。”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向后一步瘫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指摩挲自己的额头,沉吟片刻才想起要招待客人。“您……想喝点什么?茶水?咖啡?……我知道您是谁了……喔,喔……上帝啊,不该这样的……我的孩子……他……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兰斯洛特低头看了一眼那枚胸针,坐在了他对面。“您知道我是谁,自然也明白我来干什么。您不是本地人,高威纳教授,您和特里斯坦的父亲来自哪里?你们当初来做什么?”

高威纳把脸从双手中抬起,眼里的红血丝使他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


这世上的所有故事,都会被讲出来。

无论故事的主角是否愿意,生死与否,都要,被人知悉。

人在面临未知的深渊时会选择什么?服从于好奇心攀着悬梯而下,亦或是双腿颤栗扭头离开?

同理,如果面对的是漆黑的深海,无尽的夜空,人类又会选择什么?

所有人把那些探索的冲动归结于美好的伟大,求知和勇气。不。人类想要踏出自己的舒适圈时,就已经失败了。

“我和特里斯坦的父亲来自爱尔兰的一个反邪教武装组织。虽然听起来十分鲁莽无礼,但名头上的形容是一种……伪装。”高威纳倒茶的手在轻轻颤抖,他的眼睛不时看向兰斯洛特胸口的胸针,眼里噙着泪水一般,“兰斯洛特先生,如果您有一天通过天文望远镜观测夜空,发现宇宙中的一颗恒星是一只看向地球的眼睛,您会作何感想……?我们……就是去探寻这种存在的人。行业内的人称呼我们为调查员。”

他满是皱纹的双手从沙发上拿起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特里斯坦还是三年前的模样,他束起头发扮演那个高塔中的王子,伸出手动情地歌唱着。

“……阿萨科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这是一座恐怖的城市,居住在这里的人并未自觉,他们千百年来都居住在一片不可能的土地上……身为人类你我都知道物归原主的原则,这片土地、这片湖水也一样,它本不属于这里……它本不属于人类。”

高威纳抱着照片走到了窗前,他的窗外就是一望无垠散发闪闪磷光的湖面。兰斯洛特跟着他站了起来,老教授的目光一直盯着湖面上的日影,这一天又要结束了,整片大地好像在被一个怪物吞入腹中,缓缓侵蚀,阿萨科克湖日益上涨的湖水在潮汐作用下一点一点吞食城市的土地。

“在我们即将触及真相的时候,特里斯坦的父母相爱了。起先只是为了打入内部而勾引阿迪巴兰家的千金,却逐渐演变成一场真挚的爱情。我掩护他们逃走,在新城区安家,他们说会让我来做孩子的教父,然后……”

“然后特里斯坦的母亲被夺走了。”兰斯洛特替这个哽咽的老人说出了后面的事实。

“是的,是的……我那痛苦的同事……他把所有资料藏进图书馆和大学,藏木于林而非销毁……因为他渴望着后世能有人来揭开这些真相,将……驱赶出这片土地,一切只为了让他的孩子可以快乐地成长在这里……我们,已经有心无力了……或者说,他那时已经……走在了丧失理智的路上……

“他没有把妻子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都扔掉,而且极力反对我把那些东西销毁以防影响他和孩子的心智。他已经疯了。”高威纳颤颤巍巍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花,他拼命地保持着一个男人最后的坚强,“他……已经疯了。他无法控制自己,或者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自我……那场车祸……确确实实是一场意外,因为那时阿迪巴兰家除了我可怜的特里斯坦已经没有别的血脉了……但,他的父亲……居然想就那样抱着孩子一起死去……”

高威纳摇着头,全然不顾兰斯洛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这种事情谁听了都会震惊和害怕。

“……告诉我,怎样做才是对的?如果可怜的特里斯坦在那时就死去了,我们将迎来的是未知的狂怒还是灾厄的彻底断绝?如果我没有救下那个孩子……我到底是罪人,还是拯救了城市的英雄……?我不明白,兰斯洛特先生……那个孩子说他爱您,我也爱他……请……帮帮他……”

高威纳擦干了自己的脸,瘫软在椅背上,他抚摸着照片上特里斯坦的脸庞打开了身侧的唱片机。兰斯洛特听得出来,那是特里斯坦的歌声,骄傲又悲伤的夜莺在高塔中歌唱着。

“……您不应当被谴责。”他单膝跪地屈身在这个老人面前,握住他的双手安慰他,“您只是做了一个人类会做的事情。请告诉我……我上哪里去找他?”

高威纳弓着腰叹息着,他似乎把自己全身的重量交给了兰斯洛特,目光看向东南方的天空。太阳已经落下了。

“我告诉您地址……但不要在夜里前去。当心月亮和星星……还有羊,兰斯洛特先生。”





五.

“​Somewhere in a hidden memory,

隐秘的记忆深处,

Images float before my eyes,

万千魅影浮于眼前,

Of fragrant tonight's of straw and of bonfires,

有芳菲的夜晚,

I can see the lights in the distance,

我看到远处的光亮,

Trembling in the dark cloak of night,

在夜的暗袍中战栗,

Candles and lanterns are dancing, dancing,

烛火与提灯舞蹈着,

A waltz on All Souls Night.

舞蹈着一曲华尔兹,在这魂灵之夜……”







tbc​.

评论 ( 3 )
热度 ( 38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北有幽昌🇲🇴 | Powered by LOFTER